晚饭早吃完了,但是母女三人围着桌子坐着谁也不动。晓冰看了看表,开始动手收拾桌子上的餐具。
妈妈说:“先放着吧!”晓冰住了手。妈妈又说,“今晚还是住在家里吧,你给你同学打个电话。”
“不保险,妈妈!”晓冰又转对姐姐,“我同学家离机场近,飞机是一早的……再说东西都放在她家了。”
妈妈不说话了,眼睛红了。晓冰从背后一把搂住妈妈,泪水一串串落在妈妈灰白了的头发上。晓雪把脸扭向了一边。
融雪结成的冰在清冷的月光下闪闪发亮,姐妹俩紧紧挨着走在马路边的人行便道上,鞋踏着冰雪,“咯吱咯吱”地响。
“打个车吧。太晚了让人家等着。”又走了许久,晓雪开口道。
晓冰更紧地挽住姐姐的胳膊,“不!”停了停,她又道:“其实,我是去沈五一家。”
晓雪诧异地站住了。晓冰挽着她继续走:“怎么啦?他不是坏人。”
“可他是男人!”
“他的心思我知道,无非是想做最后的努力,把我留下。他没有别的意思。”
“他为什么不肯同你结婚?”
“他结婚是为了有一个稳定的家,但我却不能不走。”
“不行!住在他那,我不放心!”
“他还能把我吃了?大不了——”她住了嘴,无所谓地一笑。
晓雪责备地:“晓冰!”
晓冰不笑了,“咯吱咯吱”,鞋踏着冰雪。许久,晓冰又说话了,声音飘渺。
“你信不信姐姐,我还没有过那方面的——经验?”晓雪愣了几秒钟,才明白了晓冰的意思。她看看晓冰,晓冰仍看着前方,“……曾经想象过,想象中的那个人总是模糊的。一旦具体起来,具体到哪个人身上都会让我觉着不堪,直到,直到遇上了何涛……”
她的声音哽住了。又走了一段路,晓雪才说:“晓冰,真羡慕你……我不是不知道思念爱人的痛苦,但你知不知道什么比这更痛苦?”见晓冰看着她,晓雪告诉她:“无、可、思、念。”
晓冰一震,再无话。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短短长长。
沈五一在客厅里看电视,晓冰穿着淡黄色的真丝睡裙从卧室里出来,来到沈五一身边。她的手脚发凉,全身止不住一阵阵地发抖。她极力克制着,不让这颤抖透露到声音里去。
“时间不早了,我们,睡吧。”
“你去睡。我再待会儿。”沈五一仍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画面。画面上,一个人把手中的汉堡包砸到另一个人的脸上,于是另一个满脸红红绿绿,夸张地咧嘴大叫。编导者意在搞笑,却搞得看客神情冷漠。
“明天还要早起……”晓冰陪着看了一会,又说。
“不会耽误。”
晓冰咬了咬牙,“我睡觉怕吵……”
沈五一大拇指一按,关了电视的声音。
晓冰向卧室走去,她进了卧室,关上门,然后上了床。又过了一会儿,门外响起走近的脚步声。门被轻轻打开了,晓冰赶紧闭上眼睛。
“拿着,卧室的钥匙!”沈五一说。接着,“哗啦”一声,他把串在一起的三把一样的钥匙扔到了晓冰的床上。门“咔”地关上了。
沈五一大步走进卫生间,也不脱衣服,就打开冷水淋浴“哗哗”地冲。冷水很快浸透了衣服冰透了肌体,却仍然无法浇灭他体内熊熊燃烧的欲望的火。他直挺挺站在冰凉的水帘中,他流泪了。
第十九章
铅灰色的天空低低的,快中午了,屋里还要开灯。晓雪看着窗外飘着的零星雪粒儿,心情忧郁。郑总进来了,小心地把门关好:“中岛在找人代替你。”
晓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得想想办法,不能坐以待毙。”
郑总的焦急使晓雪想哭。
按照商量好的方法,晓雪跑了十多天,毫无成果。有一天她突然顿悟到问题出在哪里:去的尽是些已经全部就序的公司,想说服其撤掉现有办公家具改用他们产品的概率几乎等于零。她迅速改变了出击方向,专往正在装修、尚未竣工的大楼里钻;再顺藤摸瓜,找到将进驻此楼的公司负责人!给他们产品照片,讲钢制办公家具的好处,告诉他们钢制家具代替木制家具是大趋势,比起木制家具,钢制家具价格低、寿命长、滑动性能好,还可以节省空间大约百分之二十。……此举奏效,一周内,晓雪谈下了两家客户,拿下了六十万元的定单,使公司起死回生,中岛也对她表示满意。就在这时,发生了一件事。是一个周末,中岛要去钓鱼,晓雪陪同前往。她去公司接中岛时看到了正准备睡觉的郑总。由于客户对样品提出了难度很大的修改意见,但再难也得按期拿下来,头一炮不打响不行,所以郑总带着技术人员和工人连着干了两天两夜。(一五一)